中國國家體育總局在1998年,頒佈了一套麻雀規則,以推廣麻雀作為益智「運動」。 這套規則裏面,當然包含了一套麻雀章法; 他們不只要求以那章法作為國內正式比賽的標準規則,還希望推廣成為國際的統一規則。 但是那套章法自推出以來備受爭議,至今推出已10年但普及依然有限。
國標基本上是採用很多和種的新章,列出了共81個和種。 這些和種是搜集自全國各處地方,其中有屬新章較普遍的,也有較罕見、奇特的,例如「推不倒」。 手牌計分是採用加算法,並且規定 8分起和。
國標搜集了全國各地的和種,經篩選後採用81個。 可以這樣說,國標和種選擇的原則較中庸寬鬆,換句話說就是採用了許多理據較弱的和種, 這些和種較難記難認,所以學習與記憶上的困難,會在81這數字意味之上。 和種亦是跟從慣例按分值列出,學起來亦沒有中庸分類法的方便。 學習困難,這會直接妨礙章法的普及。 說中庸太過複雜的大有人在,國標卻更比中庸複雜數倍; 如果是自家喜好,閉起門來玩再複雜的規則也沒有問題,但拿出來推廣給普羅大眾,又是另一回事。
和種選擇連帶造成另一個問題,就是「複合加算規則」。 國標有所謂「計分原則」,但是那五條原則相當複雜, 與中庸的複合加算規則有天壤之別,這是因為國標採用的和種較多, 所以難以單靠中庸那樣的簡單規則來界定。 而且發表初期,複合算法有很多不合邏輯的地方,自己的「原則」自己也不遵從; 現在經過幾番修改後,已見改善。 那些原則本身亦有疑問點,例如不複合「門前清」的和種卻可以複合「不求人」, 規則這樣寫無話可說,但想一想又好像不合雀理邏輯。 (如果是原本計番新章,就算計「不求人」連「自摸」也只是加兩番,不會加足三番,但國標卻加足4分。 其實如果深思和種理據,就會得出「門前清」及「不求人」均條件上應該只限於基本和牌形的結論, 所以特殊和牌形的牌應該不計,反之基本和牌形的牌就應該一律加計,也就是現在的中庸規則。¹)
要制定精確的和種分值,理想的做法是參考數學(主要是「組合數學」)的計算結果,再加上實戰數據,揉合兩者。 可能國標的作者對組合數學認識有限,所以唯有單靠實戰數據, 但數據會有數量不足及當地章法與牌風造成偏袒等問題, 於是國標的和種分值便有很多明顯的不平衡,與數學計算結果有很大出入。 另外和種多起來,便很難掌握複合的可能性,這令到章法出現很多的偏癖。
但是與以下這個問題相比,和種分值的不平衡只是小問題。 國標最大的敗筆,在於其授受法: 國標的和牌者,有兩方面的收入,一個是三家各付 8分的「底分」, 另一個是手牌和種分值,按「半銃」制,即自摸和便三家各付,銃和則銃家單付。 這個授受法,可以說是集合了各種授受法的缺點於一身,既承繼了「自摸濫賞」, 又有極高的和底(國標「混一色」6分、「三色同順」8分,所以三家共24分的和底, 就相當於中庸的120分),這令手牌和種分值沒有多大的重要性,幸運自摸重要過一切。 試想一想,和底24分加起和的8分已是32分的收入,那麼多造幾分和種來有甚麼用? 那麼高的和底,鼓勵了搶快和,這又與起和規定的目的矛盾。 可以這樣看,國標其實完全是搶和麻雀,只不過是「和牌形」的定義改變了, 8分起和的規定成為和牌形條件的一部份; 這與造牌麻雀的趣旨(以手牌分值準確代表美感與難度)是兩回事,只能算國標的偏癖。 國標的授受法實際上擔當了和種的功能(成為影響收入的最重要因素), 而和種卻擔當了和牌形條件的功能(起和條件)多於和種的本來功能 (收入主要看授受法的和底及自摸濫賞要素,和種不大重要), 符合「和牌形」規定的牌又多數不能和牌(因為8分是相當高的起和限制); 於是授受法非授受法、和種非和種、和牌形非和牌形,「掛羊頭賣狗肉」,是充滿虛偽的規則。 因為採用了很多小分和種,所以8分的起和限制其實是相當繁雜,初學者不易掌握怎樣才能和牌; 本來麻雀規則簡單,是助長其普及的一大優點,但在國標規則下,這優點已蕩然無存。
還有一個問題(雖然只是個小問題),就是規則的文字及編排都略嫌有不足之處。 例如「清么九」及「字一色」的和種條件,字面上是只限對對和,不接受七對子, 後來雖然加了牌例來澄清可以加計,但是又不更正清么九及字一色的條件文字說明; 又例如「一色三步高」及「一色四步高」可以加一或加二, 但是「三色三步高」卻只能加一、不能加二,這也不是好的編排。 (其實前二者本來應該各分開為兩個和種,即一般新章稱「步步高」及「連環套」, 國標卻勉強把二者合作一個,才會產生這問題。) 另外沒有滿貫規定,這徒令滿貫級和種的計算複雜許多,特別是可否複合問題,而且實際亦不合數理。 這些問題,相信是因為國標的編集者對各種遊戲的見識有限, 可能只認識不大依賴規則文書的傳統棋牌,及規則複雜無倫的 Magic 等, 卻未接觸過規則簡潔、書寫嚴謹的德國新派棋,所以無從效法。
筆者同意國標的基本宗旨,推廣麻雀作為益智遊戲活動, 亦同意有制訂國際統一競技章法的必要;但是看國標章法的內容,有許多問題點, 特別是荒誕的授受法及太過複雜的規則,這令人質疑,那章法怎可以作為國際標準。 從造牌麻雀的觀點來看,國標是8分起和的搶和麻雀,這有其自己的技術性,但太過偏癖, 而且說到底,其「技術性」只是從繁雜和牌形定義(8分起和)而來的規則複雜度, 不是理想造牌麻雀應有的策略深度。
國標在編集時,參考了中國各地的規則,把之「炒埋一碟」,但現代章法多生偏癖, 如果沒有清楚的原則來作指引,隨便把各地規則混合,便很容易承繼了各章法的缺點、問題點。 相信國標編者是缺乏對古典章法的知識,亦沒有參考外國(特別是日本)的章法, 這可能是由於外語能力的問題吧,但這就成了國標的致命傷, 只看中國現代章法便會以為「自摸濫賞」是當然合理。 結果國標是在有限及不足的資料與知識之下編集,中肯地說句,如果只限於那些知識, 那麼國標也可以算是寫得頗好的「權宜之計」 - 但中庸的發表,比國標還早了一點。
© 2009 Alan KWAN Shiu Ho